2014年11月24日星期一

国大“新加坡历史奖”的遗憾







《联合早报》- 柯木林:国大“新加坡历史奖”的遗憾 (2014-11-24)
http://www.zaobao.com.sg/forum/views/opinion/story20141124-416514


  过去两个月一直在国外,没有多大机会阅读本地报章。这几天有闲翻阅旧报纸,发现一则颇为显眼的新闻,标题是《国大设立奖项鼓励写新加坡历史》(《联合早报》,2014年11月14日)。
   乍看之下,心中一阵欢喜。从此那些研究新加坡历史的莘莘学人,总算有“金榜题名”的机会。但细读新闻报道后,却又觉得啼笑皆非。新闻的内容是这样的: “配合新加坡明年庆祝独立50周年,新加坡国立大学推出首个鼓励人们撰写新加坡历史的奖项,希望以此加深国人对自身历史的认识和了解。”
  名为 “国大新加坡历史奖”的奖项,是面向全球的公开奖项,作品必须以英文书写,或者翻译成英文。作品可以任何时期的人事物为书写对象,可涵盖的主题也很广泛, 但必须经过研究和资料收集,不能是文学创作……奖项预计每隔三年颁发(一次“历史奖”)……首个奖项预计在2017年底颁发……历史奖的主题不限于政治 史,也包括军事历史、文化史、社会史,甚至是有关食品的历史等等”。
  近年来,“新加坡历史热”正浓,所谓盛世修志是也。国大希望“新加坡历史 奖”能吸引更多人进行历史研究,是一项提升大家对新加坡历史认识的计划,值得嘉许。然而,“国大新加坡历史奖”必须“以英文书写,或者翻译成英文”。这是 此奖项的“游戏规则”,本无可厚非。但作为新加坡全国高等学府,而且奖项设立的目的是“鼓励人们撰写新加坡历史”,“以此加深国人对自身历史的认识和了 解”,只接受英文书写,只能达到一半的目的。从负面上看,是否剥夺了不懂英文人士了解新加坡历史的权利?
  国大或许有“苦衷”。如果接受英文之外的作品,可能加重行政负担。但窃以为,国史之事乃千秋大业,即使行政繁琐,亦应克服困难(何况並非困难),进行到底。否则只能事倍功半。
   早期新加坡的历史,华族史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国大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院长马凯硕说:“《十二年奴》(12 Years a Slave)是部让人感到震撼的作品,阐述了黑奴非人的生活。或许新加坡能有部《十二年苦力》,剖析苦力的生活,那将是新加坡历史的重要补充”。当然,今 日新加坡的成功,是各族人民在这塊土地上胼手胝足,筚路蓝缕的结果。
  我们姑且不论早期华工移民史料,是以华文书写;既使上层社会的峇峇人士 (土生华人),其所留下的史料,都以华文為主。早年峇峇先贤的碑文、匾额、族谱,哪些不是用华文书写?历史研究者都很清楚,单凭利用一种语文资料所写的历 史,是不完整的历史。只接受英文撰写的新加坡历史,无异于只写了半部新加坡史,相信国大亦不希望我们只擁有半部国史。
  举世闻名的“诺贝尔文学奖”尚且接受华文书写的作品,“国大新加坡历史奖”为何不能?其实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十分简单。目前只有五人评审团,只要扩大评审团的阵容,找多几个像王赓武教授一样,双语兼优的蜚声国际的历史学家,不就可以摆脱这种只接受“英文书写”的困境吗?

作者是本地历史学者








《联合早报》- 傅来兴:历史记忆与历史教法 (2015-08-27)



http://www.zaobao.com.sg/forum/views/opinion/story20150827-519394


  教育部长王瑞杰两个星期前在淡滨尼的一项社区活动上说,公众对建国总理李光耀辞世的悲恸,促使教育部检讨学校对新加坡历史的教学法。他说,检讨范围包括让学生更好地了解过去,不仅仅是陈述历史事件,也着重于探讨国家在迈向未来的路上,历史所承载的意义。
  王瑞杰在《图与画的记忆——我们和李光耀》巡回展览上透露,国丧结束后,他收到不少公众的电邮和来信,希望教育部更好地向年轻一代传授历史。教育部正在研究已收到的多项提议,但现在公布相关细节仍为之过早,教育部要花多点时间好好检讨未来的历史教学法。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教育部要探讨如何更好地教导历史是正确的。新加坡独立才50年,是很年轻的国家,历史并不长,但一个小国要迈向另一个50 年,必须了解过去,从过去中学习,懂得历史为此变得重要。在课堂上教历史,不应只是回顾历史事件,不是怎样教,而是教什么,这也许应是教育部检讨历史教学 法的重点。换言之,应该检讨向年轻一代教导哪些历史内容。
  许多国家要将历史事件记载在历史课本中,总是有许多争议。对我国历史课文的普遍批 评,包括过度强调独立后的成功事迹,集中在一部分人、事件上,不能从不同的角度、广泛的观点来解读过去,特别是对具有争议性的情节。不允许对历史有不同的 解读将引发猜疑,特别是对高年纪的学生。在网络信息汗牛充栋的世代,网络上有太多对历史事件的不同内容和另类解读,如果历史课本内容仅限于某些“允许”的 范围,或是老师缺乏更广泛的知识,将引发更多对历史的猜疑。
  既然教育部要检讨学校历史课的教法,讨论教学法在历史教学上的应用,修改或增添现 有历史课的内容,教师的教学技巧和历史知识,能否促进更开放的历史细节讨论,都应该包括在检讨的范围内。有人建议,向那些修读过历史的人和现有的历史老师 收集意见,从历史课听和教的经验进行改革。
  新加坡的未来不应该只构建在过去的历史之上,然而历史的事迹必须保留,后代才不会成为没有根的人。 在更多的珍贵史料陆续出炉后,在课堂上教导历史,必须能帮助年轻一代将过去和现在联系起来,促成一种批判的思考(critical thinking)。教育部长认为,我们必须协助学生了解历史对我们未来的涵义,因此学生读新加坡的历史,如果少了一层思考的过程,将难以从历史事件中获 得深层的意义。
  每一段历史的记载都是有原因的,我们知道独立前后,或更早时期新加坡所发生的事件,如新马分家、国家独立、工业化发展阶段、公 共住房的建设等等。我们也评估历史人物所讲过的话,基于政治上的需要或教导上的一致性,学校的历史课本必然有所谓的“正确版本”(correct version)。“正确版本”把复杂的政治事件简单化,但这不妨碍年轻学子进一步了解政治人物的事迹和新加坡的过去。
  新加坡的未来必须和过去关联起来,有了这种关联性才能发挥其积极的意义和启发。历史的记忆能推动我们牢记走过来的路,甚至能在一个正式的理论框架上,拉高新加坡人对未来发展的自信心。
   建国总理李光耀的辞世,激发了年轻人对国家历史的兴趣。这样的兴趣能持续多久,还只是昙花一现?不过,新加坡的历史虽短,却充满曲折和故事性。我本身在 阅读史料的过程中,总有许多的惊叹,被迫独立多么的无可奈何,脱离马来西亚看似山重水复疑无路,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而后来有机会听到许多不在记载中的史 料,又有许多的惊叹,这就是读历史有趣味的地方。
  将来我们的各级学校有了新的历史课程,加入多样化的教学形式和内容,学生能否从历史事件的时间、地点、经过、结果、意义,了解更多历史现象和历史事实?老师的教学形式,能否为学生学习历史营造一个兴趣盎然的学习环境?
  检讨后的历史教学法和课程内容,能为枯燥的历史课带来多少的新奇,激发学生学习历史的兴趣,让学生摆脱对历史课“想说爱你不容易”的尴尬,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作者是本报高级评论员





微信 - [东南亚评论]柯木林:国大“新加坡历史奖”的遗憾
https://mp.weixin.qq.com/s/48jIbWH8Fg4zERQCJJcM5Q

  过去两个月一直在国外,没有多大机会阅读本地报章。这几天有闲翻阅旧报纸,发现一则颇为显眼的新闻,标题是《国大设立奖项鼓励写新加坡历史》(《联合早报》,2014年11月14日)。
  乍看之下,心中一阵欢喜。从此那些研究新加坡历史的莘莘学人,总算有“金榜题名”的机会。但细读新闻报道后,却又觉得啼笑皆非。新闻的内容是这样的:“配合新加坡明年庆祝独立50周年,新加坡国立大学推出首个鼓励人们撰写新加坡历史的奖项,希望以此加深国人对自身历史的认识和了解。”
  名为“国大新加坡历史奖”的奖项,是面向全球的公开奖项,作品必须以英文书写,或者翻译成英文。作品可以任何时期的人事物为书写对象,可涵盖的主题也很广泛,但必须经过研究和资料收集,不能是文学创作……奖项预计每隔三年颁发(一次“历史奖”)……首个奖项预计在2017年底颁发……历史奖的主题不限于政治史,也包括军事历史、文化史、社会史,甚至是有关食品的历史等等”。
  近年来,“新加坡历史热”正浓,所谓盛世修志是也。国大希望“新加坡历史奖”能吸引更多人进行历史研究,是一项提升大家对新加坡历史认识的计划,值得嘉许。然而,“国大新加坡历史奖”必须“以英文书写,或者翻译成英文”。这是此奖项的“游戏规则”,本无可厚非。但作为新加坡全国高等学府,而且奖项设立的目的是“鼓励人们撰写新加坡历史”,“以此加深国人对自身历史的认识和了解”,只接受英文书写,只能达到一半的目的。从负面上看,是否剥夺了不懂英文人士了解新加坡历史的权利?
  国大或许有“苦衷”。如果接受英文之外的作品,可能加重行政负担。但窃以为,国史之事乃千秋大业,即使行政繁琐,亦应克服困难(何况並非困难),进行到底。否则只能事倍功半。
  早期新加坡的历史,华族史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国大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院长马凯硕说:“《十二年奴》(12 Years a Slave)是部让人感到震撼的作品,阐述了黑奴非人的生活。或许新加坡能有部《十二年苦力》,剖析苦力的生活,那将是新加坡历史的重要补充”。当然,今日新加坡的成功,是各族人民在这塊土地上胼手胝足,筚路蓝缕的结果。
  我们姑且不论早期华工移民史料,是以华文书写;既使上层社会的峇峇人士(土生华人),其所留下的史料,都以华文為主。早年峇峇先贤的碑文、匾额、族谱,哪些不是用华文书写?历史研究者都很清楚,单凭利用一种语文资料所写的历史,是不完整的历史。只接受英文撰写的新加坡历史,无异于只写了半部新加坡史,相信国大亦不希望我们只擁有半部国史。
  举世闻名的“诺贝尔文学奖”尚且接受华文书写的作品,“国大新加坡历史奖”为何不能?其实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十分简单。目前只有五人评审团,只要扩大评审团的阵容,找多几个像王赓武教授一样,双语兼优的蜚声国际的历史学家,不就可以摆脱这种只接受“英文书写”的困境吗?
作者是本地历史学者
该文原刊于联合早报网,2014年11月24日。



《联合早报》- 新移民响应呼吁捐50万元 “新加坡历史奖”诞生 (2018-01-12)

http://www.zaobao.com.sg/news/singapore/story20180112-826221

  一篇报章上的文章,引来50万元的善款,促成“新加坡历史奖”的诞生。
  首届“新加坡历史奖”(Singapore History Prize)由新加坡国立大学颁发,得奖者为来自美国的知名考古学家约翰·米克西奇(John Miksic)。

马凯硕报上文章呼吁捐款

  原来评审团成员之一、国大副校长(大学与环球关系)办公室高级顾问马凯硕教授2014年4月为《海峡时报》写了一篇专栏,文中提到:“在我们庆祝50周年之际,希望本地一位慈善家能捐出50万元为奖金,颁给写得最好、关于新加坡的历史书。一本好的历史书可加强国民团结精神。”
  文章刊登后,马凯硕便接到通知,有位善心人士想以匿名方式捐出这50万元,新加坡历史奖因此而诞生。
  马凯硕昨天在记者会分享上述来龙去脉时透露,这名善心人士是我国新移民,不久前入籍新加坡,因此想通过这个方式对新加坡作出贡献。
  得奖者约翰·米克西奇(71岁)来自美国,自1987年于新加坡定居和工作。他在国大任教多年,目前为文学暨社会科学院东南亚研究系教授。
  他也是在上世纪80年代,在新加坡缺乏本土考古学家的情况下,受邀到本地进行考古挖掘的第一位专家。
  米克西奇的得奖作品题为《新加坡与海上丝路,1300-1800》(Singapore and the Silk Road of the Sea,1300-1800)。这本英文书结合25年的考古证据,详细记载新加坡700多年前的历史,显现新加坡在14世纪已是个繁荣海港。全书以图文并茂的方式呈现1300年至1800年亚洲的海上贸易面貌,以及新加坡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新》从29部入围作品当中脱颖而出,为米克西奇赢得5万元奖金。此书将在明年翻译成中文。被问及打算如何使用这笔奖金,米克西奇表示将把部分奖金用来修复之前所挖掘到的一些古迹,另一部分贡献于培训年轻一代考古学家的课程。
  新加坡历史奖旨在带动学术界对我国历史的深入研究,以及鼓励国人加深对自身历史的认识。奖项每三年颁发,是面向全球的公开奖项,作品必须以英文书写或翻译成英文,可以任何时期、任何方面的新加坡历史为主题。
  下一届奖项将在2020-21年颁发。马凯硕表示,将来有可能扩大范围至书籍以外的作品,如有关历史的电影等。
  奖项的四人评审团由国大东亚研究所主席王赓武教授带领,其他成员包括马凯硕、悦榕控股高级副总裁张齐娥,以及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环球研究院院长彼得·考克莱尼斯(Peter Coclanis)。
  张齐娥认为《新》开启了她的“国魂”。她说:“这本书加深了我对新加坡历史的认识,让人们看到岛国历史能追溯到700多年前。这个精彩发现巩固了我作为新加坡人,对我国悠久历史感到的骄傲。”
  《新》于义安城纪伊国屋书店出售,每本售价58元。




Straits Times - Archaeologist wins S'pore history prize (2018-01-12)



《联合早报》- 社论:共筑国家历史记忆 (2018-07-16)

https://www.zaobao.com.sg/zopinions/editorial/story20180716-875547

社论 2018年7月16日

  20多名公众响应国家档案馆征集活动,上星期六捐献400多件与我国历史有关的物件,包括旧照片、出版物、个人文件、世界第二次大战勋章、家庭录像、早期电视节目录像带及光碟。这项配合国家档案馆成立50周年的文献收藏品征集活动,不仅进一步丰富国家的收藏,也再一次让国人有机会重新发现更多新加坡的过去。
  国家档案馆、国家文物局和国家图书馆过去每年都会收到许多捐赠物件,有些是私人借出以供展览或研究之用。这次国家档案馆的征集活动,有人捐献所收藏上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的巴士车票、电影票,这些不仅是个人成长的记忆,也记录了新加坡过去的点点滴滴。老物件征集活动是公共文化机构必须承担的社会职能,必须争取时间号召民众参与,如果不这样做,老物件将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被人随意丢弃。将先辈和家庭的收藏捐献出来,由在这方面有经验的人员负责归档、分类、研究和整理,深入挖掘并完整地保留下来,让下一代能从历史画面中,看到国家在时代中的变迁。
  这项鼓励公众直接前往档案馆捐赠而举办的特别活动,虽然仅是一天,但能够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推动更多人乐意捐献。我国独立后就开始进行大规模城市建设,市貌因此改变不少,旧建筑物必须让路给国家必要的发展建设,这是无可厚非的,但国家的过去和社会的面貌,仍可通过其他方式保存下来,这样的工作在科技发达的今天更是容易。成立于1968年的国家档案馆,希望收集1970年代之前的照片和物品,让国人有机会从旧照片中一睹因城市建设而消失的街区、建筑和景观,从而培养出体认国家历史和遗产的情怀。
  巴士车票所记载的是当年公共交通系统运作的痕迹,电影票让人知道曾经有过的电影院,有些人收藏了几十年,却不知道这些收藏物件具有历史意义,捐献出来能成为国家历史记忆的一部分,能够让后代了解过去存在过的事物。捐献者除了拿出收藏物件,也必须提供这些物件的背景资料,最后才由各单位的专门人员决定是否归入收藏名录中。
  像新加坡这样一个建国历史短,土地又有限的国家,我们不可能保留所有的老旧建筑物,而与过去息息相关的物件和文献,就肩负这样的重要历史任务,记录和保留过去曾在这个土地上生活的人与事,这不仅让收藏者记得成长岁月,老旧物件也唤醒国民的记忆和不忘历史,让后代了解先辈的生活经历,让下一代知道建国那一代人的生活经历及先辈如何建立国家。
  有了公众捐献的物件,接下来的工作是整理、分类和建立档案,这些工作必须认真进行,使得征集活动达到其意义,而且有关物件可能包括许多未公开或未为人所知的重要文献。纳入收藏品的物件在获得保留后,除了供展览之用外,还可以供公众、学术界进行研究或出版用途。
  除了让公众有机会参与保留历史记忆的工作,当局也应该让这些老物件、老照片重回公众的视野里,通过展览向社会公众开放。这样的征集活动应该持续进行,持续呼吁公众捐献文物,鼓励更多人拿出私人珍藏,丰富我国的文献收藏。其实,从过去几年公众捐献给国家档案馆、国家文物局和国家图书馆的物件数量,我们发现越来越多国人已实际参与这项共筑国家历史记忆的大工程,这三个公共文化机构可说是任重道远,更多公众愿意捐献各类文献史料、历史物件,我们的历史记忆也可以保存得更完整、更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