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11日星期六

旧福特车厂资鉴馆 翻新后改名“昭南展览馆”


《新明日报》- 旧福特车厂资鉴馆 翻新后改名“昭南展览馆”命名惹争议 (2017-02-10)






联合早报 - 严孟达:话说“伪昭南” (2017-02-25)



http://www.zaobao.com.sg/zopinions/views/story20170225-729059

  随着当局从善如流,把纪念昭南时期的展览馆名称正式改名为“日据时期:战争与史迹”展览馆,不再出现Syonan这个字眼之后,有关的命名风波也该平息,这里仅是顺便讨论一下风波所引发的一点思考。
  日本占据新加坡三年零六个月,沦陷日距今75年,不算太久,即使时隔更久,我们无论以什么方式来“纪念”这段惨痛历史,都不能采取一种超然或是“纯历史”的高角度来谈,而必须带着一种批判的眼光来展现我们的历史观,才对得起当年为抗日而牺牲,或是被害的祖宗和他们的后世家族。
  过去人们(主要是华人社会)在谈到这段黑暗日子时,都尽量不提“昭南”这个字眼,因为这两个日本汉字让人感到耻辱和不舒服,而通常会说“日治时期”或是“日据时期”。
  但“昭南时期”的确是个历史事实,我们不能完全回避,不能回避又该如何?
  且说1931年9月18日,日本军国主义在中国发动“九一八事变”后,占领中国东北的满洲,建立“满洲国”,领土包括黑龙江、吉林、辽宁、蒙古东部,以及河北省承德市,扶植傀儡政权,通过签订《日满协定书》,正式把“满洲国”当作殖民地,从1932年3月1日到1945年8月18日,长达13年多。
  不论是中华民国政府还是现在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都不承认这个所谓的“满洲国”,而称之为“伪满洲国”,其傀儡政权则是“伪满政权”。一个“伪”字不只表达了“不予承认”的立场,更是一种痛恨和批判。
  “昭南时期”对我们而言是一段痛史,我们绝不能苟同其合法性,故称之为“伪昭南”才符合我们的立场。
  当年新加坡和马来半岛的华人,是日本军国主义殖民的主要受害者,南洋华人的抗日一方面支援“祖国”(中国)的抗日运动,一方面在本土上反抗日军的暴行。身为华人社会领袖的各社团领导,自然成为日本占领军的眼中钉,日军又有不少台湾籍的“日本兵”,日军一到,各社团领导人人自危,因此,社团纷纷自毁名册,以免落入日军手中。
  台湾出版的《南安续志》在记述新加坡南安会馆的历史时有一段记载,说二战时期的南安会馆主席“侯西反先生蝉联主席十数载,直至抗战时期为英政府加以莫须有之罪名,勒令离境为止。”之后由周献瑞先生主持会务,继承前侯主席之精神,“协助筹赈抗战工作,至日军南进时,会址已成为抗日义勇军总部。及日军陷星,会馆当事者为避免无谓牺牲,一面焚毁有关文件,一面设法离星逃亡,有者至战时陪都重庆,有者匿于荷印各岛,相机返马从事抗日活动,林谋盛烈士乃其中佼佼者。”
  又云:“在新加坡沦陷之三年八个月期间,本会馆前后曾数次遭日敌搜查,虽无所得,惟会馆杂役一度遭敌拘捕,惨受酷刑,不发一言,日敌鹰犬并不甘心,一度拟将会馆没收,以饱私囊,幸为有血气者警告,遂不得逞,会馆产业及家私等,乃得保存,惟年捐册及有关文件,为防避会员捐助筹赈款项为日敌查出受累,早已自行毁灭,致会馆珍贵史实随而淹没,至可惋惜!。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敌屈膝,新加坡重见天日,日敌鹰犬畏罪远逸,从事抗战之仁人志士,凯旋返星,惜者林谋盛烈士则以身殉国,名垂史册。峙立伊丽莎白道之‘林谋盛烈士纪念碑’,匪仅矜式后世,足为邑人增光。”
  林谋盛烈士正是南安人,南安人引以为荣。上述摘取的文字仅是反映南安会馆在“伪昭南时期”的遭遇,但也足以让人联想到我国其他华人社团,在当时岌岌可危的状况。我国华人社团应该在抗日历史这一方面,多挖掘他们的先辈所作的贡献。既然我们现在有了一座“伪昭南时期”的展览馆,当局也应该继续向民间征求这一方面的文字资料,尽量充实我们对这一段历史的认识。南安会馆烧文献逃魔掌的一段历史鲜为人知,或是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各会馆应在会馆史中补上先贤抗战可歌可泣的一笔,事不宜迟。
  对“伪昭南时期”,我们习惯以“日治”或是“日据”称之,但“日治”一词一向给我一种不甚舒服的感觉。这是“日本统治”的简称,是个中立的客观表达;另一方面,“治”又有正面和积极的意义,很容易让人想到汉朝的“文景之治”、唐代的“贞观之治”,清朝的“康乾之治”,“治”字给人看到经济发达,文化鼎盛的景象。
  “伪昭南时期”,血光照南,何“治”之有?
作者是本报特约评论员




《联合早报》- 赵慕媛:历史烙印 丹心书写 (2017-02-26)

http://www.zaobao.com.sg/zopinions/opinions/story20170226-729374


  国家展馆尤其是战争纪念馆的策展人理应明白,展览场地的基调、氛围、语境、标识,乃至场外布置的整体经营,与文献及展品的书写都同等重要。
  我国二战纪念馆在对外开放两天后即更名“日据时期:战争与史迹”展览馆,把当年日本军国主义者野心勃勃、充满肃杀与侵略意味的“昭南”伪名除去,大快人心!
  伪名在民间招致强力反弹,是必然结果。展馆最初的命名,显示当局对重大历史的认知出现失误,没有明辨战争中侵略者与卫国者这个斩钉截铁的关键史实。所幸部长与下辖的法定机关迅捷处理事件、勇于认错、顺从民意;国家领导亦认为事件“加强了社会团结与互信”。
  以史为鉴的民间良知及媒体,这回对集体记忆及战争历史所作的理性批判,让年轻一代通过风波重温历史,进而认识到摆正历史视角看待问题的重要性,是命名争议引发的正面效应。
  探讨命名与展馆的文章与读者交流,在华文纸媒佳作涌现。10日前,《联合早报·言论》刊登前国会议员吴俊刚的专栏《必须为展馆正名》力作,一句“对待历史事实,我们不必有什么忌讳”及时拨开云雾,叫人记得必须还原历史真相。吴文从多个角度深入评析原命名非改不可的硬伤:“我们用一个负面词为自己的历史展馆取名,是站在侵略者的立场赋名……明显就是不妥,没有所谓见仁见智的问题。”
  再三品读早报记者谢燕燕的《厘清历史视角》鸿文,实有必要摘录几段她阐述的重点,因为我写不出比这更准确、更深沉的文字:“‘昭南’虽是客观存在的历史时期,却不可能是个价值中立的名称。这里头牵涉到如何看待这段历史的角度问题。在涉及硝烟四起,生灵涂炭,无数生命遭杀害,血流成河,尸首遍野的侵略战争中,这个视角没有模糊的余地。”摆正历史视角的力度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在日寇以“大检证、肃清运动”为名的疯狂屠城中,史载逾五万余名无辜、主要是华人的市民被残杀。谢燕燕的祖父则在新山遇害。已逝先烈的后人,在读到她今天对残酷侵略战争的省思时,想必潸然泪下:“我没有因为这段惨痛家史而仇视日本人,但我痛恨引发那场战争的日本军国主义者,和他们所信奉的帝国主义,不会忘记他们的扩张野心和侵略行为,如何残暴的杀害我的亲人,侵占这片土地。”
  资深社会工作者陈建存认为命名事件存在大是大非的问题。家在展馆附近的武吉知马居民王德兴,直指展馆外花园与石块摆设,“整体意境属于时下流行的‘禅化’日式风格,变相美化昭南。作为新加坡人,我不会再走进这个展馆。”(《新明日报》刘玮琳报道)
  世界各地的战争纪念馆与纪念碑,是国家人民缅怀先烈与殉难者的装置与建筑,为了要世世代代汲取惨痛教训,其展示及气氛必定庄严肃穆,观礼与阅览态度相应诚敬内敛,因为罗列在他们面前的文献和展品,都是无数卫国抗战、奋勇浴血而牺牲的勇士事迹,是千万无辜同胞被残害致死的血的控诉。
  战争纪念馆,就是不能跟一般艺文展览一样,不追求赏心悦目、谐美雅趣的效果。即使要树立创意独特的设计风格,也绝不能突出跟侵略者相关或一脉相承的符号和意境,比如张挂侵略者巨型炫目的太阳旗、“描绘”日据时期人们欢快地生活、日式枯山水庭院之类的符号与装置,来纪念因他们的侵略及暴行而家破人亡、殉难牺牲的本国人民。如果出现这样的展馆,已经不是“见仁见智”及“对历史了解不够”的含糊其辞,而是对历史的无知、不敬与扭曲,因为它传递了错乱与错误的信息。
  年长者与明眼人虽然心知肚明,但不知就里的年轻一代,容易被混杂的表意、掺和的话语弄得“找不着北”而失焦。展览到底是记载侵略战争给吾土吾民带来的无情灾难,还是藉此沉浸于侵略者“有品位的禅意超脱之境”?
  而对历史真的“不够了解”的年轻国民,会误以为可以透过侵略者的艺术意境去同情侵略战争?或者,迂回透过侵略者的文化语境来领悟和平真谛?幸好当局及时剔除“昭南”之伪名,要不然再配合以上不伦不类的装置符号,参观者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家的战争纪念馆了。
  国家展馆尤其是战争纪念馆的策展人理应明白,展览场地的基调、氛围、语境、标识,乃至场外布置的整体经营,与文献及展品的书写都同等重要。简言之,必须做到“主旨明确、敌我分明”,才能明白无误的传递“纪念英烈、谴责侵略、保家卫国、维护和平”的庄严目标。
  “西方列强”与中俄等大国,以及二战期间土地被侵占的各地国民,皆以“纪念死难同胞、抗战、伟大保卫战、英雄纪念碑、遗址、遗孤”等悍卫家国的视角,来命名二战纪念馆及展览。
  各语文媒体尤其是华文媒体评论、读者投函及社交平台留言,都在这场历史记忆与文化自尊“大是大非”的思辨题上,呈现深度与广度的高水平交锋。这不仅仅是民间与媒体在历史认知上展示的高度,也彰显华社老百姓向来爱之深、责之切的爱国情操。这正是新加坡建国长途中极为宝贵、清醒而坚定的文化力量。
(作者从事媒体与翻译培训 cmw.zmy@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