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8日星期一

廖内行

廖内行
* 柯木林 *
廖内群岛是印尼诸岛中一群面积不大的岛屿,但岛中埋藏着丰富铁礬土(制铝原料),产量占世界四分之一,为印尼重要富源之一。主岛廖内岛又名丹戎庇能(Tanjang Pinang),这里盛产槟榔、椰子、橡胶、藤、胡椒等。西岸的廖内市为全岛商业中心,与新加坡仅一衣带水之隔(两地相距约四十二里),交通便利,地位重要。早期南来的华族移民,也大多前来此地谋生。
  多少时日以来,就一直想到这里游历,目的是要看看当年拓荒者所遗留的历史陈迹。这索愿终于实现,去年 (1975年) 12月6日中午,在港务局指状码头(PSA Finger Pier)登上轮舟,开始四日廖埠之游。
  从新加坡到廖内,船行约四小时可达。乘坐轮舟旅游,还是首次经验。由于航程为时不长,倒不觉得单调。一路上,看那些海鸥迴旋,鱼翔水面,令人感到大自 然界是洋溢着蓬勃的朝气。眺望远处,碧浪翻风,波澜万顷,有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有白茫茫的天边际,真似人在画中图,过惯都市生活的人,这时会暂且忘却平日 的喧嚣与繁琐,胸怀为之一畅。
  船在下午五时抵达。岸上早已人潮熙攘,聚集着送往迎来的人们。过了关,走不远即是下榻的旅馆,初次来到异地,内心总是一半新奇,一半畏怯,不过,这种心里也很快地消失了。

  次日清晨,逛廖内市,廖内市容简单,只是几条主要街道贯穿全市。街道两旁是一列列两层楼的建筑物,所有的商店,几乎全由华人经营,由于这里受城市化影响不深,民风朴实,到商店购物,也不会因为是外埠人而吃亏。又由于新加坡近在呎尺,市民对新加坡社会状况了解颇详。
  在廖内市,不见有交通灯,也看不到公共巴士,有的是载学生上学的小型车辆,市民的主要交通工具,除摩多单车外,便是所谓的“德士”。其实这些“德士”,在新加坡人看来,是如假包换的“霸王车”。“德士”所用的车辆,皆是五十年代末期的大型旧车,绝少有新车。
  廖内市有一个地方,是我来这里之前就一直响往的,这即是位于独立街(Jalan Merdeka)的“妈祖宫”。宫内有一对“咸丰丁巳年(1857年)”的木碑对联,可见它至迟在这年经已建成。1912年7月22日,廖内妈祖宫就曾与 新加坡的双林寺、金兰庙、都城隍庙和天福宫四大寺庙,及槟城的极乐寺与马六甲的青云亭联合,在新加坡豆腐街演戏,以筹办当年由中华商务总会发起的“国民 捐”运动。(参阅柯木林:“豆腐街昔日繁华今何在”,原文见本书234页)这一历史事实,显示新廖两地关系的密切。




  鳄屿与潮坡(当地人俗称大坡)是廖内附近的两个小岛。岛上人民皆傍水而居。清末左秉隆领事的七言诗“游廖埠”(之一),就曾提到这两个地方:
  
  梭禊灵辰月气新,孤朋廖内泛舟行,
  一山云际加鞍挂,孤屿波中似鳄横;
  临水有村皆板屋,赛神无夜不灯明,
  我来古庙申虔祷,惟愿铁钉嘉树荣。




   诗中的“孤屿鳄横”指的就是鳄屿,鳄屿的形状,远看确是像只鳄鱼,在鳄屿,有一所十九世纪柔佛苏丹的行宫,但现已改为回教堂,潮波的“天后圣庙”,乃 由潮帮人士所筹建。古庙内保存的最古文物是道光元年(1821年)的“玄波风动”一匾。“水村赛神”的诗句,当是早年潮坡人士祭神的写照。天后圣庙与前文 所提的妈祖宫,(闽帮人士的庙宇)成对比,可见帮派问题是普遍存在于早年的每个华族移民社会中的。
  廖内不是旅游区,所以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吸引游客的地方。如果有的话,我想大概是“美女村”吧。美女村有两处,一在十二里,一在十六里。所谓美女村,实则是神女集中区,据说她们都是合法的公娼呢!
  距廖内市廿六里处,是日本人投资经营的锡矿场。再远一点(约四十二里处)便是南中国海。由于慕名,竟不辞旅途跋涉,特地前来这里观光,南中国海的沙 滩,是那么皎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我不期然想起了苏东坡的“大江东去”及陈育崧的“七洲洋上潮鸣咽,不见风帆五百年”这两句诗来。
  廖内四日游,在(1975年)12月9日结束。是日中午从廖埠回返国门,正是:
  
  朝辞廖屿上轮舟,一片帆开逐顺流,
  绿树青山逢处处,和风丽日送悠悠;
  漫歌雅调惊云鹤,乱拨鹍絃狎海鸥,
  乘兴不知行远近,又看渔火照星洲。
              — 左秉隆七言诗“游廖埠”(之二)

  
  
摘自新加坡《星洲日报》(1976年2月7日),署题“游廖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