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 南洋学会, 1975年4月, 总页数261)
本书介绍了将近卅个地方的新加坡华族历史古迹,撰稿者有柯木林、吴华、李奕志、张清江、林孝胜及张夏帏。作者是利用星期日或公共假期,从事寻幽访古工作,
亲临历史遗迹考察研究,每星期由不同人执笔,轮流撰写。所有的文章,都曾发表于1973年5月至11月间的新加坡《星洲日报》副刊〈星云〉版。本书对十九
世纪新加坡华族社会发展史有全面及具体的分析。
南洋学会70周年出版书刊总目 -
《石叻古迹》《新华历史与人物研究》
NLB - 石叻古迹
http://sgebooks.nl.sg/detail/c6733544-941f-4fef-bfc5-db739368271c.aspx《星洲日报》,22-07-1975 (星期二)
Google Books - 《石叻古迹》手稿
https://books.google.com.sg/books/about/%E7%9F%B3%E5%8F%BB%E5%8F%A4%E8%BF%B9_%E6%89%8B%E7%A8%BF.html?id=K015tAEACAAJ&redir_esc=y&from=singlemessage
《联合早报》 - 石叻年轻人 (2018-12-19)
https://www.zaobao.com.sg/news/fukan/mini-columns/story20181219-916970
年末整理书橱,无奈跟往年一样进度缓慢。手上每一本都是好书,让人不禁停下来、翻几页,如同与好友相逢总能聊上好一会儿。收藏多年的《石叻古迹》便是其中的一本,那些年是它带着我见识了岛国文化遗产保留的岁月之初。
1970年代伊始,新加坡市区地平线起了变化,旧屋窄巷开始成片消失,让路给现代城市整体重建,有着上百年历史的会馆书院、神祠庙宇,也都面临着无声无息隐入历史的命运。很多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面对时代大潮人们往往发现自己有心无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名为《石叻古迹》的专栏,自1973年5月开始悄悄出现在《星洲日报·星云》副刊。这个由六名年轻人经营的专栏,每周一文介绍本地华族传统建筑——古色古香的天福宫、星洲名寺凤山寺、典型华族庙宇玉皇殿,还有开埠早期的恒山亭、金门会馆、萃英书院等,在文字和图片里再度峥嵘轩峻,笔端低吟中能听见苍茫感喟,图片镜头下竟如此摄人心魄。
专栏背后的六名年轻人都不过二三十岁,当时分别在政府机构和华文报馆工作。志趣相投的他们这回再度走到一起,为的是 “不使宝贵古迹沦为淹没”。一念即起,立刻付诸于行,只见他们各就各位,配合无间,有如武功高强、默默行事的一组城市隐侠:领头的柯木林负责策划访古行程,张夏帏、李奕志专事拍摄相片幻灯片,林孝胜、张清江和吴华则专事碑文匾额的现场抄录。田野工作一经完成,各人回到案前梳理消化、撰文配图,化作一篇篇内容翔实、图文并茂的研究文章……
那一年,《石叻古迹》专栏成了读者每星期四必买《星洲日报》的理由之一,也如同敲响一记响钟,把人们从习以为常的麻木中唤醒,令之惊觉身边的古馆古祠真有可能一夕消失于无形!今天回望, 70年代可谓本地文化遗产保留的起点,当年英文与华文源流知识菁英的殷殷建言,对市区重建当局重思岛国文化遗产的保留规划,当是起过不小的作用。
很快地,这组文章于1975年结集成书,书名直取专栏名《石叻古迹》,并请到南洋史学泰斗陈育崧为之作序,甫一推出便深受读者喜爱。进入千禧年后,我们也藉《石叻古迹》与六名作者结缘,曾“按图索骥”般地寻找古迹芳踪,无奈再也无法找全,叹惋之际愈发感到当年这群年轻人起而行之、尽力捍救的可贵。
横看成岭侧成峰 - 石叻古迹
http://mychhsk.blogspot.com/2020/03/blog-post.html
著者:林孝胜、张夏帏、柯木体、吴华、张清江、李奕志合著
出版者:南洋学会
P. O. Box 709, Singapore
印刷者:南海印务(私人)有限公司
31, Queen Street, S'pore, 7
新马每本六元,国外美金六元
1975年4月出版
序
陈育崧
这集子里所收集的廿五篇文章,其中关於庙宇的有十六篇,占最大成份,是本书的重点。我就依这一重点,写一些我对本书的看法。
神祠庙宇在我们这个社会里,盘根错节的存在着,神祠庙宇的周遭,往往成为公众集会的中心。生活的社会化和集体化,是社群团结和社区结成的主要原动力。所有公众事务和公家活动,以此为范围,成一个社群的聚合轴心,巩固了『帮』的结集,起了血缘和地缘的吸引作用,成人口流动的取向,日益扩大。这种现象,是新加坡人口结集的主流,现在我们还可以审察出来。
在政府末将社会事业和公众福利,纳入政冶范围之前,所有民间一切公众生活,多通过庙宇替大家安排、处理和执行。
庙宇是满足人民的宗教生活,对神只的祟拜,除了原有的机能外,它的副产物或副作用,往往超过主作用。一间庙宇,一经社会化起来,作用便大大地扩大,最显著的:举办善举、开设学校,发展高度的社会机能。 ‘
新加坡的早期社会,是建立在私会党所结集的『帮』的体系上。许多庙宇是以『帮』为轴心,是私会党的外表幌子,一切由党人控制,有些非党的庙子,也被党人渗透了,脱不了浓厚的私会党气氛。『帮』高於一切,『帮』首的威权,不可侵犯。
天福宫虽是福建帮的产物,以它规模的宏大,无疑地最能使它成为全坡人民崇奉的神祠。在创办人的计划,可能希冀(?)用这间庙宇建立超一个一统的『神权』,再凭藉着这一『神权』,来建立起一个『绅权』,运用『绅权』来领导一帮,进而至於超帮。於是『绅权』促使『帮权』合法化。
殖民政府,虽然采用『客长』制,间接统治华人,但这个『权力』,不是凭空就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权力』的构成与获得,必须先有一种制度,那就是先有『绅士』的培养,而後确立『绅权』。早期的社群是散漫的、支离的,受私会党控制着。要摆脱这一权力,必须另创一个较强的权力,来取代它。我感觉早期的新加坡,一下子创建了这么多的庙宇,各树一帜,而天福宫耗费了大量金钱,多年的时光来完成这间全岛最大规模的建筑物,而且荣获御赐匾额,它的成为全民宗教中心,是无可否定的。凭藉这一『神权』,来建立一个『绅权』。我们看英人接管马六甲,废除了甲必丹制度,那里的华人,便制定青云亭亭主制度来取代『甲政』的权力。青云亭和天福宫,赋有完全支配福建人的威权,经它颁发婚书,才是合法的婚配;天福宫大董事禁止福建女子当娼,立法森严,无人敢破坏。他们尊重读书人,『敬惜字纸,功德无量』,崇文阁除了教学外,更『为小亭以备焚化字纸,每岁仲春,济济多士,齐明盛服,以承祭祀,祭毕并送文灰而赴于江,因颜曰崇文阁,以宏正道。』目不识丁的流寓华人,文字是具有神秘性的,对文字敬重,于是文字是教条,『绅权』便由这神秘性里面巩固起来。
『绅权』;寄托在『绅士』身上,这种中国传统社会结构中,一个重要的层次,是『地方威权』,掌握一个地方社群的领导权力,是没有印把子的官,对整个社群起了积极作用。『绅权』的产生,是根据传统的,是社会文化的历史发展里面传留下来的东西。权力是依靠身份获得的,在中国是一套不变的秩序,可是流寓海外的华人,一些依靠都没有,还讲什么传统,什么身份。所以凭藉『神权』来建立『绅权』,是一个通达的捷径。同时使他的威信,无可动摇。
『士大夫居乡者为绅』,在中国政权产生绅权,海外华人谈不到这些,可是在『社会阶梯』上,正企图向上攀登或挣扎的人,政府得把这些或有些可取的人物,制成绅士,如赐封『太平局绅』,委任为『十二双』(华人参事局局员)等显赫头街。—转眼间,他们便爬上阶梯,获得『绅权』。较後出现了清廷的卖官鬻爵,一时炎徼殊域,翎顶满街走,资政第、大夫第眩跃门楣,领袖大量的产生,于是大群起了分化,小群便如雨後春笋,丛生起来。
『绅权』的领导权力,是地区性的,有一定范围的界限,具有很强对外抗拒性。新加坡的五个大帮,各有其人口集中区,把新加坡划分为五个『帮区』,各有其领导层。『绅权』是继替的,拥有绝对威权,有时它可以发展到政令自行的方式,这类型和格局,今日都还存在着,可是在城市的重建下,它面对消失的威胁,『帮』的本质开始动摇了。但以『帮权』为基础的『绅权』,恐一时还无法被冲破,这给社会学者提供了很好的研究题材。
庆德会和金兰庙,是姻缘亲属制度的两种颂型的结集,它们以结盟方式,制造人为的亲属关系,是和私会党组织分不开的,这两个结社所塑造的亲属原则,是有其基本判别之点,也是一个很好的研究题材。
在中国,乡土社会是个亲密的社会;而移民社会,虽具有乡土性,却包容了『陌生』人和来历不明的份子。这个特殊性,使它难于产生一个传统的继替领导人。一个社群的史迹,大抵蕴藏.在庙宇里,正待我们去辛勤钩稽。在不同范畴的社会学者,历史学者当然会从中采取他们所需求的资料。福建帮的『绅权』继替,是有其历史因素,我们可以从本集里获得端倪。
以上是我从本集里所看到的一些重点,还有一系列的问题,正待我们剖析,林孝胜的导言有不少的提示。
柯木林的豆腐街一文,描绘昔日的繁华景象,使我回味着十九世纪新加坡的繁荣面貌,和人民的生活样相。当日大坡大马路,从豆腐街到牛车水一带,是全坡最繁华地区,秦楼楚馆、戏园酒家,都集中于此,是民众夜生活的好去处。豪商巨贾、宫绅名土,在这里酬酢,余韵犹存,可是如今大半凋零,冷落不堪了!让我记述一个盛会,来衬托木林那篇文章。
常熟街铸生,是左手兴领事的诗友,他是书法大家,沪滨名上。铸生有『寿荣华酒楼即句』八绝,香艳旖旎,当时新加坡上层人物的生活情况,可见一斑:
五花骋马七香车,辘辘声中月正华。
灯火层楼明似昼,一竿挑出酒帘斜。
花枝历乱映瑶台,玳瑁长筵烂漫开。
十八云鬓随列坐,胜他刘阮入天台。
楚楚丰姿亸髻鸦,勾栏第一是儿家。
叮咛记取门前柳,吹遍东风未放花。
铜琶弹彻郁轮袍,色舞眉飞格调高。
一串清歌珠十斛,天然声价冠花曹。
清丝脆竹奏宫商,小令新翻旧教坊。
我自浅斟尔低唱,倩谁窄袖舞郎当。
泊肩两小最妖娆,忍笑佯嗔未易描。
兜惹惊鸿抛妬眼,司空见惯也魂销。
衣香髩影杂钗光,歌扇摇风纵酒狂。
老去樊川真艳绝,醉围红袖睹飞觞。
片言喋喋君难解,私语喃喃我未谙。
妙到会心皆不远,何妨箝口两情含。
《叻报》主笔叶季允戏成四绝调之:
词坛跌宕老风流,裙履何曾让壮游。
赢得群芳题品递,多情谁似衞苏州。
灯红酒酽按笙箫,妙笔拈来次第描。
我把名花比名士,知君原是老来娇。
一幅天然主客图,有人低唤小姑姑。
似闻笑语还搔首,发白如卿玉体无。
艳说新洲卖酒家,无端春色逗仙槎。
他时归去人相问,幸道天南尚有花。
左手兴领事,当时也是座中名士之一,他写了一首律诗来凑热闹:
不向麒麟阁著勋,澹然怀抱自多欣。
挥毫字字龙蛇态,脱口言言锦綉文。
雾鬓云鬟常列座,蛮花犵鸟或为群。
听君唱到销魂曲,令我如亲代性斤。
十九世纪是大英帝国主义登上最高峯时期,也是新加坡华人建立了商业资本社会时期,在富裕的社会里和繁荣都市中人民生活的豪华,《人境庐诗草》里的『番客篇』,描写精致,研究十九世纪新加坡的华人社会面相的不可不读。
华人从中国破产的都市和原始化的乡村,逃荒海外,生聚繁殖,结集而成社群;他们把中国的乡土社会定型生活的本质搬来。定型生活是含有抗拒性的,因为远适异域,受着外来因素不断的冲激,又因为要适应陌生环境,不得不逐渐迁就。于是乡土本质,起了蜕变,次第解组,削弱了抗拒力量,推向着一个新型态的塑造,形成了『移民社会』的结构。
这个社华里的成员,存在着『不同阶层成份人等』。这些『不同阶层人等』的流动性和沆动量是很强的,他的流动方向是朝着他所能接近的某一机缘而结集起来,所以血缘与地缘是他的结集取向。移民社会的基层结构与动能各种分析,应从实质的研究,发展到理论的建立,这是我们研究海外华人史的蹊径。海外华人历史研究,从片段史迹的探讨,进到通史的编写,已经有长久的时间了。最初因为史料的匮乏,大都从事於史料的发掘,因而成为樸学的一个支系。经过许多考据大师的钻研,从中国和各国的文献里寻觅资料,逐渐把它贯串起来,乳育而为史的叙述。这一方面的知识提升了研究的兴趣和成果,推扩到专史研究的境地。它所牵涉的范围,越来越广博,遂有个别专史、分类专史和各项专题计划的提出。汉学家对这一方面的贡献,是巨大的。他们主要是研究传统中国,并以中国文化为取向。自从社会学家把中国当作一区域来研究,通过社会科学中各学科的特有概念,考察中国之某些面相。因为中国今日采取锁闭政策,这些社会学者,便选择了东南亚某些华人集中地区,以『华侨』为研究对象,来推究中国社会的结构。他们从事『通过中国的研究,来增进社会科学的一般知识,以及如何利用社会科学中的观点、模型来理解和分析中国的资料。』他们采取了社会学的调查方法来做中国专门性质的研究。英国斐利文(M. Freedman)和美国史基纳(G. W. Skinner)是这门研究的代表者,他们开始研究时,都以『华侨社会』的调查和分析入手,史基纳把巴素(Victor Purcell)的《东南亚华侨志》批判得体无完肤。
田汝康的古晋社团调查,李亦园的蔴坡华人领导层分析,斐利文门徒裴达礼(H. D. Baker)的九龙上水乡研究,都应用社会学方法来了解一地区的华人的过去和现在;在大陆大力提倡『乡土中国』的费孝通,却寂寂无闻了。这些社会学者除史坚纳外都是斐司(Raymond Firth)的高足,目下的『华侨史』研究,大都跑这条路线,成了一个有力的学派。
日本的『华侨研究』,在东京方面,采取樸学的考据方式下功夫,大师辈出,造诣甚深,使我们望尘莫及:在京都方面,却以社会学为主,走实际调查的路线,其著者有:日此野丈夫的青云亭研究,今堀诚二的华人基尔特探讨,须山卓的帮的分析,这些都开拓了『华侨史』的境界。
本书作者们是把新加坡有历史价值的遗迹,有计划地作一番查勘工作所写成的。新加坡的都市重建迅速地使一些古迹受到影响,为了抢救这些遗迹,政府特地制订保存古迹法,并设立保存古迹委员会来负责保护,这实是明智之举。至於人民也应负起珍惜和爱护古迹古物的责任。学者们,尤其是历史家,更应共同努力,从事对文物的调查和记录,来巩固我们历史的真实。同时对於各兄弟民族的史迹,我们也应该深入研讨,创发一个共同认识,写成一部独立自主的本国史,来奠定和谐坚强的国基。我觉得应用集体研究的协作精神,此个人单独写作的收效要好得多,特别在此时此地看来,是很有意义的。实地考察和文献探讨,相互印证,使理论的实践能紧密地结合起来,取得的成果,自然很可贵的。本书里的文字也很通俗化,创造历史普及工作,这意义是重大的。
历史不能单凭历史传统而了解,也不能单靠现在的社会结构组织功能而明白。适切的文化知识、历史重点,应该是对历史背景和文化制度与取向之目的及其交互关系,作为研究的综合,用社会科学中的观点、模型来理解各国文献中所保有的资料,樸学基础,大可取用借资。但它偏於文字意义的倾向,不先去理解社会的真际,再寻找适切的文字加以表达,是不能使历史的社会知识普及化。无历史的贝族怎能有全民共同认识!有人说:历史是『非生产』学科,这种价值观念,是绝对错误的。我很高兴见到这些青年学人:张清江、李奕志、柯木林、林孝胜、张夏帏、吴华等,对历史的爱好和力学,他们要我为本书写一篇序文,我不禁以十分愉快的心情答应下来。我从本书看出许多星华社会问题和历史轨迹,正好藉此机会,略陈浅见,和大家讨论。
一九七四年十月八日於新加坡椰阴馆
目次
序——陈育菘
导言——林孝胜
开埠初期扮演重要角色的恒山亭——张夏帏
古色古香的天福宫——柯木林
不被注意的庆德会——吴华
金兰庙的沧桑——林孝胜
星洲有寺名凤山——张清江
几度盛衰的『清元真君』古庙——张夏帏
浯江孚济庙和金门会馆——林孝胜
陈氏宗祠保赤宫——张夏帏
不在梧槽区的『梧槽大伯公』——李奕志
典型华族庙宇玉皇殿——林孝胜
城隍庙裏话城隍——张清江
古刹钟声细说双林——林孝胜
粤海清庙话旧——吴华
行业色彩浓厚的广福古庙——张清江
神秘祠堂社公庙——李奕志
曹亚志与曹家馆——张夏帏
第一个客属团体一一应和馆——李突志
丹戎巴葛福德祠——吴华
从海唇福德祠到绿野亭——李奕志
关於琼州天后宫——吴华
崇文阁与萃英书院——柯木林
陈旭年与资政第——张清江
从陈金声纪念喷泉谈超——柯木林
豆腐街昔日繁华今何在——柯木林
民办医药团体一一同济医院——柯木林
后记——柯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