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柯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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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
京电影制片厂摄制的《袁世凯末日》（又名《知音》），以辛亥革命时期云南都督蔡松坡将军与京都侠妓小凤仙风尘相遇的故事为背景，展现了民国初年风云变幻的
时代风貌，是一部很难得的历史传奇影片。本来在读书时期，就对蔡松坡有着深刻的印象。看了这部影片后，对当年这位打倒袁世凯，再造共和的元勋，更是肃然起
敬！
蔡松坡
蔡松坡（1882—1916）
原名艮寅，又名锷，是个出身农民家庭的苦学生。早年受教育于湖南时务学堂，为梁启超的得意门生。戊戌政变后，梁启超流亡东京，蔡松坡也跟着到日本，通过梁
启超的关系，考进了日本士官学校步兵科。由于成绩优异，与同时期留日的中国学生蒋百里、张孝准三人，被誉为“士官三杰”。毕业后回国，正值满清政府改革军
制和建立新军的时代，各省督抚争先相延。他先后在江西、湖南、广西三省主办军事学堂，特别为广西抚台李经羲所器重。李经羲升任云贵总督后，调他到云南任新
军协统。那时，他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就做到协统，在同辈中是少有的。辛亥革命期间，他在昆明率领新军起义，被推为云南都督。
蔡
松坡为人沉着冷静，私生活极为严肃。他长于治军，办事认真，又能与士卒共甘苦，因此深得军心。在滇军中，他具有很高的威望。当时滇军雄据滇、黔两省，为袁
世凯的北洋军势力所不能及。在政治上，他虽接近进步系，但却与国民党军人派多有士官同学的关系，与黄兴私交更笃；而他的老师梁启超又与袁世凯貌合神离，所
以袁世凯对他颇具戒心。1913年9月，袁世凯召他入京授为昭威将军，把他软禁起来，并暗中派人临视。
1914年5月，
袁世凯仿照清皇帝身兼全国陆军大元帅的先例，在公府内设立了全国陆海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委蔡松坡为办事员。一个士官出身的新式军人，一个与北洋派毫无渊
源的南方人，一个为袁世凯所疑忌而被召入京监视的异派人物，竟然能够打进袁家朝廷的最高军事机构，实在不是简单的事。蔡松坡之会有这样的际遇，全靠杨度的
推荐。杨度是筹安会“六君子”中为首的一名，其他五位是：孙毓筠、严复、刘师培、李燮和、胡瑛。所谓筹安会，即是当年为袁世凯帝制鸣锣开道的组织。杨度之
所以推荐蔡松坡，是想拉拢他做自己政治上的帮手；而袁世凯之所以接受杨度的推荐，则是想以功名富贵收买蔡松坡。
1915年8月14日，筹安会成立。不久，梁启超发表《异哉所谓国体问题》一文，公开反对帝制，这就使得蔡松坡在北京的处境，更加困难。在那些日子里，蔡松坡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地处理每件事情，有时候甚至身不由已。例如同年8月25日云南会馆举行将校联欢会时，有人发起签名写请愿书赞成帝制，松坡首先提笔签名。为了逃避袁世凯的耳目，竟然一反常态，逛胡同、叫堂差，与小凤仙过往甚密。尽管如此，袁世凯对他还是放心不下。10月14日清晨，他在北京西城棉花胡同的住宅就被袁世凯的军警搜查。由于没有搜到什么，袁世凯这才放松对他的监视。
在当年袁世凯的特务网密布全国的情况下，蔡松坡竟然能够冲破藩篱，回到云南组织讨袁之师，实非易事。小凤仙曾协助他虎口脱身，是可以肯定的。不过，从当时的情形看，协助蔡松坡的，当然不只小凤仙一人。
小凤仙
蔡
松坡是在小凤仙的陪同下，在北京东车站会晤梁启超的老家人曹福。从曹福那儿取得了前往天津的火车票。到了天津，松坡一面与梁启超商洽，一面以养病为由，电
请辞去各项职务。袁世凯得悉后，派蒋百里（松坡的士官同学）赴津劝他回京，没有成功。这时候，他的另一位同学张孝准也由日本抵达天津。两人见面后，松坡把
随身携带的文凭、勋章和证件都交给张孝准保存，又预先写好几张明信片，都是寄给袁世凯的亲信的，说他东渡就医，不久即回北京，并报告他在日本游山玩水的情
况。他要张孝准在回到日本后，按期寄出一张明信片，以示他本人并未离开日本。其实，蔡松坡自己却乘日本煤船先到别府，再转搭火车到神户。1915年11月19日抵神户之日，即转乘日轮经上海、香港直趋云南去了！
蔡松坡从北京到云南，沿途发生过多次危险。当时，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是袁世凯的幕后人，他电令香港殖民地当局，如有反袁人士过境，应即设法扣留。蔡松坡的警惕性很高，一连偷过了香港、海防两道关口。一直到他进入云南境内路过蒙自、开化等处的时候，袁世凯还派人布置暗杀。1915年12月18日，即蔡松坡抵达昆明的前一天，袁世凯又特地致电唐继尧，准其便宜行事，将他就地正法。总之，这次旅途，是“定策于恶网四布之中，冒险于海天万里以外”，其惊险程度，可以想见。
云南护国军的讨袁战争，从1915年12月25日云南宣布独立之日起，到1916年6月6日
袁世凯在新华宫活活气死为止，大约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之中，蔡松坡军领三千一百三十名滇军，与数逾十万的北洋军艰苦作战。他“恶衣菲食以戕其身，早作夜
息以伤其神”，不但忙于指挥军事，还要亲理文书，事必躬亲。由于食少事繁，早就患有肺结核病。因此，蔡松坡大功告成之日，也正是他病入膏盲之时。1916年7月1日
他由大洲驿移驻泸州时，这种病菌又扩散到喉部，造成喉管阻塞，发音困难。他在泸州找到德国医生阿密思替他医治，但服药后毫不见效，肿痛更甚，饮食难进，体
温高达三十九度。他在泸州也接到了北京政府任命他为四川督军和省长的公报。他一再请求“御职养疴”，北京政府总是再三慰留，不敢批准。7月29日抵成都后，病情更加严重，最后只好通过梁启超代为乞请，北京政府才于8月9日批准给假两月。就在北京政府准假的一天，蔡松坡偕同蒋百里由成都出发，经过重庆稍作逗留，即换乘轮船下驶。
1916年8月26日
蔡松坡乘大元商轮抵达汉口，在武汉江面上受到非常隆重的欢迎。松坡是讨袁健将，在北洋派军人的眼中是一个十分可怕的敌人，为什么他们还会对这位“与北洋派
为敌”的人物具有如此热情呢？很明显的，这是北洋派摆下的“鸿门宴”，是一种别有用心的欢迎。原来当年长江上游常有一些武装军人私带烟土，这已经是一件公
开的秘密。蔡松坡来自四川，北洋派估计在他的随从中一定有人私带烟土。如果大元船上一旦发现烟土，就可以毁灭蔡松坡的盛名，把一个全国称道的大人物变成为
一个永远见不得人的贩毒犯。然而，松坡毕竟是个细心的人，他不在武汉多停留，也未登岸，当晚即换乘江裕轮前往上海。
以前蔡松坡从北京脱险到云南，沿途危机重重，而这次由四川到上海的旅途也不是很平安的。因此，8月28月到上海后，就避不见客，仅与梁启超会面。他又再次向北京政府辞职请求“东渡养疴”。段祺瑞劝他到北京西山疗养，不必远渡日本。蔡松坡没有忘记当年袁世凯电召他到北京，从此成为袁世凯的政治俘虏的历史教训。他推托说：北京繁嚣，不宜养病。因此北京政府只得继续给假三个月。1916年9月8日，他动身到日本，在九洲福冈医科大学病院住院治疗。不幸由于病情缠绵已久，当时又无治肺病的特效药，延至1916年11月8日逝世时，年仅三十五岁。英年早逝，令人惋惜！
蔡松坡是湖南人，去年1982年正好是他的一百周年诞辰。湖南人民出版社为了纪念这位共和伟人，特地出版了《蔡锷集》。该书收集蔡松坡于1898年进时务学堂至1916年逝世前的文章、演说、函电、公文、家信、诗词、联语等近六百件，计四十万字。其中有些是未刊稿，有些是新近发现的佚文，对书中涉及的一百五十多个人物和一些重要史实也作了必要的注释。该书还没有在市面上出售，我是从《三联通讯》（1982年10月号）中得知这本书的出版。在写作这篇短文时，仅能运用手头上有限的资料，而以不能一睹是书为憾。如果在资料收集方面有错误之处，尚祈读者赐教。
原载《南洋·星洲联合早报》 1983年5月13日
乱世红颜，侠女小凤仙的传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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